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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从此云间不见神》

11. 协天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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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度踏上闲云绕,见这华楼一层层自眼前而过,须臾之间,柒白心中万般滋味泛起,如古潭落石,不肯再静。

众人皆为她的不死而惊诧,殊不知,此时她心里才是百念滔天。

在岚隐的这五年,她并非没有想过或有那一日她须得破阵而出,而那时,要么是僇民重返晟坤,要么是凌飒大厦将倾……

无论如何,都须得是万军对阵的大阵仗,和要以命相搏的恶战。

可现在……

怎会仅凭这些个璃人就搅得凌飒上下大乱?

还有刚刚那些残魂魄儡,单拎出来哪一样都少不了成千上万条活生生的命。放着如此多的人含冤枉死,是泣幽钟失了效用?还是如今的凌飒已忘了怨气的模样?

刚刚在岚隐前捉住那个夺舍之人时,柒白脑子里闪过诸多手段,决心定要问出个所以然,但不想转眼这线索就成了风里的蛛丝,没碰就断了。

还好,不知风恰在此刻响起。

那声音她太过熟悉,无数个浓夜,她就是在这声音中,蹚了一片又一片的血河尸海。

难道是声东击西,意在华楼?

但在看到不知风里的魂石后,柒白才明白凌飒这边才是故布疑阵,只是想蒙了楼内人的眼,为他们午时破阵提供些方便。

以前的凌飒绝不会被人做了这般手脚还全然不知。

这百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?

思忖间,协天殿已至目前。

悬楼二十九层的协天殿是凌飒的议事场所。千百年来,所有关于凌飒的大事都在这里决定,那些在暗处滋生的剧变也都于此显露锋芒,最终成为史书上的遥遥一笔。

柒白随着古望溪入殿,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,走了几步后才恍然发觉,是因为这里太干净了。

殿身内柱上仙鹤环绕、松针如云,是一派精心布置过的翛然,而她记忆里石柱上那些剥落的痕迹都被棕漆所掩,一丝一毫皆无迹可寻。

就如同当年为他们亲手剥下的那些螣蛇纹饰。

早在建楼之初,这殿内的每一根石柱上都刻有一条金漆重抹,灵石点睛的螣蛇,以纪念其助神平定大荒灾变,封印荒兽之灵的功绩。

但在螣蛇联手僇民血洗凌飒的那个惨夜后,这东西便成了背叛和惨痛的象征。

所以,在重新夺回这座楼后,他们便清除掉了楼内所有的螣蛇纹饰。

那时战事紧急,修缮这等闲事根本无暇去做,这些创痕也就被那么放在一旁,变作窝冰于心的暗伤。

但现在,却是全然无迹了。

殿内陈设也十分古雅,除了桌椅外大多为古卷魂器,更让那松云鹤影多了几分落雪般的寂寥之意。

没有层层叠压的战报,没有散乱铺着的睡毯,大殿中央晟坤的巨幅地图也不在了。

一切都空得厉害。

柒白跟着一行人步入大殿中央,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人像也在她视线中变得清晰,那是历代楼主的画像。

这些画像曾被战火毁去了大半,历劫幸存的人面已大多暗淡模糊,衬得这百年间的几幅新画干净得近乎刺眼。

柒白望去一眼,就被其中一幅牢牢定住了目光。

那是当年晟坤之战中接任身故楼主席遥,支撑凌飒力挽狂澜的楼主棣渊的画像。

大概是因为那画像着实传神,一时间,柒白感觉似乎有什么轻轻破开了时光凝滞的壳,百余年前的风雪就这么直直吹彻而来,一直吹到了现在,在她心中掀起波澜。

似是过了许久,也或许就只是一瞬,她听见古望溪带着叹息的声音自身旁响起。

“棣渊楼主是当年封印堕神郗融时唯一活下来的大思者。不过他也在那一役中受了重伤,一年后就仙逝了。他曾定下遗训,要凌飒后人守好岚隐冥阵,是我让他失望了。”

柒白垂了下眼帘拢回思绪,看向古望溪道:“虽有璃人放魂,但冥阵终归为我所破,楼主无须自责。而且郗融残魂也已散尽,冥阵是否存续都不重要了。”

大概是今日诸事繁乱,现在终究听见了一件好事,柒白感觉到古望溪明显松了一口气,整个人也不似刚刚那般紧绷了。

然后她继续道:“今日我突然出阵,想来诸位定有不少疑虑,请问吧。”

“棣渊楼主说与他一道布阵的五位大思者都已于阵中殒身,为何柒大人你却……活到了现在?”

见柒白说得干脆,古望溪也不绕弯子,直接就开了口。但他还是觉得这话怎么说都像在问一个活人怎么没死,不由有些迟疑。

柒白却并未在意,其实不仅古望溪纳闷,对于她没死成这件事儿,她自己也没太弄明白。

所以她只道:“棣渊楼主所言不假,当年我受了重伤本不能活,大概是因我的魂兽为我护住了肉身,而断水寒又留住了我的魂,就又活了下来。但要说醒来,还是近五年的事。”

古望溪听后一默,似乎是在想这说法是否可信,一个沉稳有力略显年纪的声音就先于他问向柒白。

“既然五年前就醒了,那柒大人你为何不离开冥阵?”

柒白循声看去,就望见一双英气如霜的眉眼,其间含着的飒爽之意让人完全无心去想世俗意义上的好看与否,只觉撞见了一把刀最初的刃光。

但偏偏那眉眼的主人身上又有种厚重如海的气质,顿时让那柄刃有了鞘,凌厉的刀锋意和世事洞明的包容感微妙地融合在她身上。

柒白不由将她深看了一眼,见她穿着云露袍,腰间还佩着一块红玉,便猜她应是凌飒四门中的霞染门门主。

似乎是注意到柒白的目光,她行了一礼道:“霞染门主林铎,见过柒大人。”

“林门主。”柒白与她回礼,而后接着道,“我的断水寒是岚隐的阵眼,而我身为刀主,早就与它刀魂一体,无法分开了。”

林铎听了这话面上明显一怔,然后迟疑道:“明知你出不去,为何还要用断水寒当阵眼?”

此话一落,古望溪和萧刻也看着柒白微微皱起眉,目色里都带着些后知后觉的惊讶。

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透过那裂杀郗融七魂的激荡场面,和岚隐盛开时的浩荡天怜,去思考一件事——

那便是,若这个持刀者并未战死,她又要如何了却余生?

“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
不想柒白竟答得相当简单,好像这一切只是页不甚起眼的纸,她随手一揭就轻轻略过了。

“要是史书无差,柒大人你是有一半的鲛人血统吧?”林铎似想到了什么,继续问道。

柒白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,语气顿了一下,才道:“不错。”

半鲛人虽不如血统纯粹的鲛人来得长寿,但普通人祈求的百年之寿还不足以抵过他们半生。

据史书上记,柒白于阵中殒身时也不过二十出头。若她未受那么重的伤,那她所要面对的,可是无数个要在清醒中挨过去的五年。

一时间,三人都觉得可以把那重伤看作某种垂怜,否则,那又将会是何等摧人的孤寂。

也就在这一刻,他们真正窥见了那场战争翻涌的血气,虽也只是遥遥一瞥。

柒白将众人的目色看在眼里,多多少少品出了些怜悯的意味。

她心里暗笑,想来大概是纸笔留情,没放着她这个刀鬼身后皆是恶名,才让他们还肯这样看着自己。

若是史书将她所做之事一一详述,怕是眼前这几人会想着法子再造出一个岚隐冥阵,然后麻利地把她一脚踹进去。

毕竟那冥阵所要封印的,除了堕神,还有她这只刀鬼。

柒白自觉担不起他们的目光,也不觉有什么好值得可怜的,就算他们所想成真,那于她而言,也不过是些不够数的罚罢了。

想着她的事也解释得差不多了,柒白抬手放出那只已经微微泛红的冰魄,将话头从她身上拢开。

“这些魂丝我还需养一养方能用。刚才在岚隐我虽一时无法出阵,但阵外的情况还是看得清楚。他们先用残魂后放魄儡,魄儡看上去应该近千,而那残血画阵,就算由破画境的大思者制作,也免不了要用掉上万条人魂。”

“再加上刚刚凌锋遇上的脊海生花,那东西没有相当数量的人魂也是养不出来的。”

柒白边算边用目光扫过眼前三人,问出她当下最疑惑的事,也是她最终决定出阵的原因——

“这粗算一下,就是差不多快两万人没了性命,晟坤近些年来是又发生了什么战事吗?”

听着她一笔笔清楚地算着人命账,三人只觉被从刚才的感慨里断崖似地拔了出来,深看了一眼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,都感觉到一种非此世间的不近人情。

消化了一下两万这个数字后,古望溪才开口道:“晟坤如今太平并无战事发生,这么多人魂,且不说别的,光那怨气就瞒不住在各地的泣幽钟。虽然现下泣幽已划归熙国管理,但所有异状也会一并传到楼内,要是怨气太重,凌锋也会协同查办。”

泣幽是感应怨气的魂器,设在晟坤每一州府,其运行机制和不知风相近,不同之处是以魂幡代替铎舌。

枉死之人怨气深重,不易溃散又喜集聚。

所以当怨气聚到一定程度时,便会受魂幡招引,撞响泣幽,使钟声长鸣。

古望溪思忖了一下,又接着道:“我已有几十年未见过泣幽示警了,柒大人,这些残魂人魄会不会是他们多年积攒所得,并非近几年获取?”

“魄儡和祟魔倒是可以炼好先留着,但残魂不行。”

柒白微微摇头,语气里泛着些微肃冷:“残魂是无处寄身之物,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逸散,除非能不断食魂进补,才能勉强保全残身,但那个吃法任谁都养不起。而刚刚那些璃人所用的残魂凶性极烈,也十分完整,应该是不出两三年的新魂。”

听了柒白这么一说,古望溪眉头不由皱起:“数百枉死之人的怨气就足以让泣幽长鸣,这上万人命,如何能瞒得过去?”

古望溪所说的也正是柒白疑惑的地方,当年凭借泣幽他们曾多次找到潜藏在晟坤的僇民,可以说,她还从未见过泣幽失效。

她想了想,继续问道:“那这些魂魄,会不会来自罚之域?”

罚之域的名字一出,就见眼前三人的面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。

那里是上次战时,神助他们打开的囚禁僇民之地。

最开始那里本是六方世界中的一方无灵无人的游离之所,说不清因何而生,也与其他五方世界完全隔绝,只有少数可以游方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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