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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闻卿有两意》

7. 他的荔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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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外院,忽听得有一女子冷笑道:“你将我的婚事抢走,想这么轻易走了?没门!”

林媚珠循声望去,只见游廊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,正是林佑安和林栖梧。

林祖谦与正妻王氏育有一子一女。女儿林佑安也是十六岁,比林媚珠小几个月,儿子林栖梧只五六岁。

林栖梧不解,抬头望着林佑安问道:“二姊姊,娘不是说明年开春你就和琪哥哥成亲吗?为什么你说大姊姊抢琪哥哥?”

林佑安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。男方是王家子侄王琪,家境殷实,性情温和,是家中幼子,王琪父母与王氏素有交情,林佑安嫁过去,不须管家也不用担心被妯娌公婆为难。王氏安排这双儿女相看后,见两人虽羞赧却暗自雀跃的模样,便知道八字有了一撇。两家对此都十分满意,故而早早便定下了婚事。

听了林栖梧的话,林佑安脸上一红,气焰熄了半截,她给林栖梧来了个脑门蹦,“笨蛋!大人说话,小孩别插嘴!”

林栖梧泥鳅一般溜了出去,躲到林媚珠身后。

她伸手摸了摸林栖梧的小脑袋,问:“母亲可好些了?”

林栖梧回道:“二姊姊不闹了,所以阿娘精神好些了,但走起路来还是会头疼,她便不过来了,叫我来瞧瞧阿姊。”

林媚珠知道王氏这头风病与自己也是有关的。作为庶女,她本没有机会前往宫宴,只是那日林佑安突然高热下不来床,陈姨娘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,陪同王氏进宫的人变成了林媚珠。

后来,林佑安得知林媚珠被赐婚,在王氏跟前不住抱怨,王氏身子本就不好,被她日夜聒絮,病气更重了。

林佑安脸更红了,嘟嘟囔囔道:“我哪有闹,你这小子乱说话,看我撕烂你的嘴!”

林佑安本来也是有些嫉妒林媚珠能高嫁的,但后来王氏语重心长和她说这未必是好事,林佑安本是不信的,能做世子妃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事啊?后来见林媚珠婚礼被闹成那个样子,林佑安才隐隐明白王氏的意思,心里怪不是滋味的。更何况,她一想到如果自己被赐了婚,王琪定会伤心得哭哭啼啼不像样子,她便觉得做世子妃也没什么好的。

林栖梧仗着林媚珠护着自己,兜着圈子边朝林佑安做鬼脸,林佑安和林媚珠又没熟到能厮混的地步,一时间恨得牙痒痒的。

林媚珠看着玩闹的两姊弟,不由得有些羡慕。

她比林麒官大一两岁,但因为从小没长在一起,并未能切身体会这种玩闹的心情。她虽身处两人之间,也跟着笑,却感觉自己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有些假,在林府,她总觉得是个局外人。

她很怀念以前能大笑的日子,很想念能让她开怀大笑的人。

初七就很爱笑。

以前他在灶房做米糍时,她跟着来回转要打下手,初七分给她一小块面团,教她揉面,细微粉末撞入她的鼻腔,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,面团也掉到了地上,她心疼得哭了起来。

初七没有生气,反而笑得眉眼弯弯,说她是小白脸儿猫,他捧着她的脸擦泪,结果越擦越脏,白脸猫儿变成了花面猫,林媚珠也破涕为笑。陈惠生看到他俩将灶房弄得一塌糊涂,气得破口大骂,结果踩中了那一坨小面团,湿漉漉软绵绵的还以为踩中了什么,跳着脚怪叫起来,初七和她禁不住大笑起来,陈惠生看他们笑得直不起腰的狼狈样,也发现脚下只是面团而已,忍不住噗嗤一声,而后三人笑作一团。

阿婆过世前总说,她刚被送到岭南的时候,乖巧得不像话。

那时正值寒冬腊月,一个身形臃肿的仆妇敲响茅屋的门,而后一手将背上的背篓交给陈惠生,一手摊开要路费。

“陈姨娘说了,你们会将剩下的五两银子交予我!”

“没这回事?你这老头甭想赖账!我为了将这丫头送来,差点搭上一条命!”

原来林谦祖在湖广一带任职,刚被调任南京,彼时林媚珠未及两岁,林麒官出生不久,林谦祖便将陈姨娘并两个孩子安置在原地,道等过两年再举家迁往南京。

林谦祖走了之后,陈姨娘越想越慌,怕外头的女人抢了她的宠爱,怕丈夫一去不回,只是这一去路途遥远,她确实兼顾不了两个孩子。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,托人将女儿送回广州府的父亲林惠生家,而后带着儿子追丈夫去了。

后来那仆妇在半路生了病,到岭南之时已是严冬。

陈老已经快被气疯了,一半是因为女儿的肆意妄为,一半是是因为这老妇的狮子大开口。

就在陈惠生与人唇枪舌战时,初七将背篓上的破毡布掀开,对上一双黑汪汪的眼睛,轻轻“呀”了一声。

小娃娃穿着半旧棉袄,小脸青白,唇边带着紫痂皮,下巴尖尖,手脚丫子通红,安静抬头望着他。

初七逗她:“乖乖,你冷吗?”

小娃娃不答。

他又问:“你饿吗?”

小娃娃眨了眨眼,依然沉默。初七疑心她是个哑巴。

孙嬷嬷争吵的声音拔尖,“说好五两银子,少一毫儿也不行!”

小娃娃浑身抖了一下,眼眶瞬间红了,缩着身子紧贴着背篓,喉咙呜了一声,嘴巴却抿得更紧了。

初七看到了。

他垂眸默了默,而后伸手将小娃娃抱了起来,正如当年那双厚实的大手将他从风雪中托起一样,他手掌的温热煴着她的脸,两个被遗弃的孑孓灵魂依偎在一起,他的声音温暖有力:“别怕,我们到家了。”

林媚珠很晚才学会说话,小时候邻里总夸她乖巧安静,后来不夸了。

岭南的生活贫苦,她却在那样贫瘠的山野里肆意生长,连眼泪都养得丰盈,如今眼皮子也越来越浅,藏不住眼泪,这算不算活回去了?

不到两年,岭南的生活却显得那样遥远,现在她已经嫁做人妇,也不知道阿公和初七过得好不好?思及此,林媚珠鼻子又酸了,但一阵脚步声很快将她的思绪扯回了现实。

王氏身子不适,免了林媚珠的问安,此时见林栖梧两姊弟许久未回,遣人来问。

林媚珠知道王氏是担心林佑安惹自己生气,歇了笑道:“送你房中的首饰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,往后如果有想要的,可以传信给我。”

林佑安哼了一声,“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嘞!”

在林媚珠议亲时,王氏将给林佑安准备的嫁妆划了一半给她,林媚珠记着王氏的好,此时听了林佑安的话也不恼。

这时林栖梧喊道:“而二姊不喜欢首饰!她戴着嫌重,她喜欢稀奇古怪玩意儿!琪哥哥送了她两只小兔子,她稀罕得不行,大姊姊给她送个大兔笼子,她一定喜欢!”

林佑安撅着嘴不说话。

林媚珠淡笑着应下,刚走两步,就听见有人喂了一声。

“等兔子下崽了,你要不要,我……送你一只。”

林佑安看着有些别扭,白皙圆脸上晕着红,眼神有些飘忽不定,“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罢了,没别的意思。”

林栖梧倚在林佑安身旁掩嘴偷笑,咯咯作响。

阳光落在竹林,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林媚珠心头阴霾,她笑道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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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麒官得知沈长风不会再出现之后就出门了。再过几日便是他的十五岁生辰了,他想要考取功名,时常会作连中三元后游街时倾倒万千少女的梦,但现下的情况却有些尴尬——他尚未解决何处就读的问题。

初来京城时,林谦祖托了关系要将他送去京城最好的南麓书院,但在赐婚懿旨之后,林家父子改变了主意。

无他,书院再好也是民间组织的,和勋贵世家就读的国子监相比,那自然是天壤之别。

再者,书院的束脩昂贵,若是能成为国子监的学生,不仅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,还可以接受拓宽人脉,接受最好的教育。

林祖谦的官职太低,荫监这条路子走不通,但还有岁贡和纳贡两种法子。

所谓岁贡,便是高品阶的官员每年都有一定的举荐名额;而纳贡指的便是向国子监纳捐高额钱银而获得举荐名额。

这对普通人家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,但对于定北王府来讲,不过是弹个响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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